「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深山裡，住著一個老師傅和一個小師傅。有一天，老師傅和小師傅說：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深山裡，住著一個老師傅和一個小師傅。有一天，老師傅和小師傅說......」
.
大手輕拍在滑嫩的背上，又是一個寒冷的夜晚。閔玧其嘴裡唸著他所謂萬年不衰的「說不完的故事」，坐在床頭哄孩子睡覺。
.
平時都挺有用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塌上那人一股勁的動，絲毫沒有要入夢的意思。
.
在故事繞回不曉得第幾次原點，閔玧其有些不耐煩地側身查看。這熊孩子，你不趕緊睡下老子也不用睡啦！
.
可他一轉身，卻對上一張涕淚縱橫的小臉。"智旻？" 他從木椅上驚得站了起來，又蹲下去與那人平視，想不透好好的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回事？"
.
朴智旻臉憋得通紅，嘴巴擰成一條彆扭的直線，為了忍住哽咽抖阿抖的，看起來固執的很。
.
"師傅...師傅才不老呢！"
.
兩人互瞪了許久，軟軟的奶音終於忿忿出聲。朴智旻淚眼汪汪，黑色眼珠直瞪著閔玧其。
.
"師傅才不老，師傅明明年輕的很！只比智旻早出生了十虛年！師傅不老！"
.
............。
.
甚麼跟甚麼？閔玧其緩了好一陣子才消化完那連珠炮似的繞口令。不過就是他懶得思考，胡亂編出的睡前故事罷，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敢情把內容當真了？
.
想著想著，他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朴智旻見那人笑得不能自己，原本是有點惱羞地想質問他幹什麼笑，留神瞧了幾眼，嘴就半張在那說不出話。
.
師父笑起來真好看！
.
細細的眼瞇成線，薄唇緊閉著想止住咯咯笑聲，反而適得其反地讓他本就微啞的嗓子變更加壓抑，入耳後聽來很是逗趣。
.
"師傅，你真好看。"
.
軟嚅的讚美讓沉溺在奇特笑點中的閔玧其回了神，忍不住衝那孩子挑挑眉。"那是自然，京城裡不知有多少姑娘喜歡師傅呢！"
.
很多姑娘？朴智旻看著師傅得意洋洋的臉，心裡突然有點兒不是滋味。師傅天天都和自己處一塊呢，打哪跑出來的姑娘敢搶人？他才不樂意！
.
那孩子坐在床上又嘟起嘴，閔玧其以為他是不信，立刻又開口。"這樣，為師明日帶你下山逛逛如何？智旻還沒去過京城的市集吧？"
.
為了照顧這孩子，閔玧其已經好多年沒下到京城了。明兒帶他去玩會，順道採買些日用品回來罷。
.
朴智旻哪裡知道師傅在想些什麼，聽見有好玩的也就不鬧騰了，乖乖就著被子躺下來，伸出小手拍拍身旁空位。
.
"師傅，睡。"
.
"我也有自己房間呢，幹麼和你擠張小床？" 外頭天色已然全黑，嘴上雖是抱怨，閔玧其的眼皮卻誠實地開始下沉。
.
敵不過那道閃亮亮的目光，他一屁股坐上床沿，順勢替朴智旻蓋實了軟被。
.
"行了，睡吧。"
.
.
"師傅！師傅起床啦！" 手裡提著奇形怪狀的鍋碗瓢盆，朴智旻沿路從廚房敲敲打打到房門口。見那人還沒睜眼，不死心地繼續靠近床邊。"師傅起床！！"
.
拿鍋鏟用力打了下鐵碗，閔玧其被驚得一跳，長期使用而爐火純青的輕功迫不及待地想派上用場。「碰」一聲，頭頂就這麼撞上堅硬的樑柱。
.
"嘶！"
.
"......。" 朴智旻愣愣地看完師傅一連串過於戲劇化的反應，回過神來趕緊運起內力，往外頭不要命地逃。
.
偏僻而清雅的小山莊，如果你正巧晨起打這經過，會看見位約莫弱冠年歲的男子，摀著頭追趕另一個拿著廚具的孩子，臉上滿是怒火。
.
兩人奔跑速度都異常的快，一時間竟也分不出勝負。
.
"朴智旻！" "師傅我錯了！您別追啦！"
.
.
......。
.
閔玧其死死瞪著對面因為心虛而悶頭啃饅頭的小孩兒，束髮旁腫起一顆莫名喜感的包。朴智旻眼角移不開，也不敢再跑，只好咬著下唇憋笑。
.
"......噗！" 不是，這叫人怎麼忍啊？
.
閔玧其投射過來的視線更冷了。朴智旻只覺在這麼僵下去，恐怕這暖和的六月天就要下雪了吧？
.
他連忙堆起賠罪的笑，將粥往男子的方向推過去。"師傅別生氣，您可不能光顧惱我，就不吃早飯呀！何況您答應了今日要去京城......"
.
"哼！" 閔玧其一把奪過瓷碗。餓了一早上是真的，再不動筷遭罪的是自己，不值！
.
"就你方才謀殺親師的行為，還讓我帶你下山？"
.
.
"師傅！看這個！" "師傅！看那個那個！"
.
朴智旻一路蹦蹦跳跳，引得不少過路人側目。嘴角興奮地上揚，臉頰兩側的肉被集中到一塊，看起來軟軟地觸感極好。
.
閔玧其皺眉，心裡又是嘆氣又是想捶牆壁。以後真不能再這麼寵他了，淨給自己添麻煩。
.
上午明明是在生氣來著，那孩子撒嬌幾句就妥協了，未免一點師傅的威嚴也沒有，怎麼想都是怪沒面子。
.
"智旻......" 閔玧其嘴張到一半，才正想將人喚回來。身後突然竄出兩名女子，皆著粉衫，嬌嫩的顏色襯得她們臉頰也紅得像小販攤上的果子。
.
不對勁。閔玧其定眼再看，倆女子眸裡甚至帶著一股驚訝和激動。
.
"請問...請問您是邱山掌門......玧其先生嗎？"
.
邱山掌門。
.
閔玧其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
自他在山腳撿到朴智旻，將掌權之位讓與二叔後，那句奉承一時的「最年輕掌門」於他而言成了無意義。
.
衝女子微微一笑，閔玧其擺手否認。"二位姑娘，我的確曾於邱山習武學藝，卻也早已退位多年，實在擔不起姑娘一聲「掌門」。"
.
姑娘們一聽，非但沒有一絲窘迫，眼中興奮之情反倒愈顯濃厚。
.
"先生不必謙虛，當年您是如何轟動京城，我們姐妹，甚至全天下有誰不知曉 ？從前與您只於遠遠瞧過一眼，今日一細看，果然是生的極俊！"
.
雖說昨晚閔玧其是真的與朴智旻如何如何地吹噓過一番，今日帶他下山卻是無意太過引人注目。然而此刻他駐足在市集正中央，偏偏兩女子嗓門都不小。這段對話穩穩落進看似漫不經心，耳朵卻豎老高的街坊耳裡。
.
「哎呀！是閔先生！」
「閔先生！」
「莫不是當年邱山的小神童？」
「正是呢！退隱好長地時間啦！」
.
「閔先生，您記得嗎？我從前總磨了豆漿送到邱山，給眾弟子喝呢。」眾人蜂擁而上，其中一位燒餅鋪子的姑娘更是擠到閔玧其身側，手臂毫不避諱地纏上他，故作親暱。
.
那姑娘家無視閔玧其黑了一半的臉，蹭得又近了些還欲再說，手臂陡然一疼。低頭一看，已多出兩條血紅印子。
.
"放開我師傅！"
.
稚嫩的奶音自人群中傳出，聽來無害，可周遭市井在他出聲的瞬間，幾乎是同時感受到渾厚的內力。
.
朴智旻沒讓他們困惑太久，腳尖輕輕一墊便凌空飛起。不過一眨眼，輕盈的身子落到人海中央，就立在閔玧其旁邊。
.
朴智旻稍微撫平頭上髮髻，側頭見那姑娘還不鬆手，小臉明明白白寫著不快和吃味。方才他不過走的快些，看見路邊糖葫蘆做的實在精緻，第一個就想到師傅了。
.
想買，可他掏掏衣袖，銅錢全放在閔玧其那。沒法子，只好轉頭向他要。誰知身後原來各自站於兩側的小販，突然一個勁地往中間聚。
.
朴智旻個子小，站在遠處看不清，他於是好奇地走過去，第一個便聽到那句令人泛起酸意的話。
.
哼哼，我師傅自好幾年前便只喝我磨的豆漿啦！還輪不到你來這勾搭！
.
閔玧其見著朴智旻氣呼呼的臉蛋，只覺著無比頭疼。拜託別在這，拜託別在這......
.
賣餅的姑娘還來不及反應，一條鞭子攜著強大氣場從腰側被抽出。眼前孩子原來看過去純真可愛的五官在那刻散出一股令人畏懼的陰氣。
.
她被驚得連退好幾步，眼前鞭子舉的老高就要落下，一雙粗糙泛斑的手捏上朴智旻緊繃的雙頰。這一摸還上癮了，又揉又拍。
.
方才一瞬間籠罩的壓迫感全數散去，眾人的目光聚集到那老伯身上。"哎呀你們瞧！這孩子又白又嫩真是可愛的不得了！"
.
「還真是呢！生的可真好！」
「這一看就是有福的相啊！」
「我瞧這孩子就是前途無量！」
「能不命好的嗎？這可不是跟著閔先生呢！」
.
氣氛頓時又熱絡起來，只不過街坊話題的中心成了本是來宣示主權的朴智旻。他可憐巴巴地被圍在中間，眼神不停朝師傅求救。
.
這都哪裡來的人阿？擠得他難受，臉都要變形了！
.
閔玧其淡淡笑了笑，臉色依舊溫潤地將自家孩子從人群裡撈出來，淡淡丟下一句「失陪」便用輕功飛也似地離開。速度之快，話還盪在市集，兩人已不見蹤影。
.
.
"師傅還真真是受歡迎！" 一踏回山中別院，朴智旻一屁股坐到軟椅上，語氣那一股酸勁哪，惹得閔玧其失笑。
.
"還行吧，智旻也不差。"
.
"你！" 朴智旻氣結，手指著師傅結巴了半天又氣呼呼地收回去，鼓著被街上人捏到紅撲撲的臉頰坐在那生悶氣，話也不說了。
.
閔玧其沒再逗下去，走回房裡拿出消腫的藥酒和棉布，搬了張凳子坐下想替他上藥。可被浸濕的布一碰上皮膚，那孩子立刻往後猛縮。
.
"疼！不擦！" 朴智旻搖頭晃腦地躲，說甚麼也不肯乖乖挺直背杆。
.
"不上藥怎麼會好？你瞧你臉都腫成甚麼樣了！" 閔玧其重新倒了一回藥酒，朴智旻卻死活與他作對，甚至想起身逃回房內。
.
看著孩子緊皺的眉、下意識因不悅而咬住的下唇和微腫的側頰，明明該生氣的情緒突然就軟下來。
.
施了點重力下壓，臉朝前一探，輕輕的吻落在顴骨處。
.
朴智旻愣的忘了掙扎，一瞬間只覺得師傅離自己好近好近，臉頰還有些燙。
.
閔玧其見他眨巴著眼，瞳中淨是茫然和錯愕，心中直呼好幾聲「可愛」，垂眸在另一面也啵啵地親了兩口。
.
"還亂動嗎？" 那人搖搖頭。
.
"能擦藥了嗎？" 那人又點點頭。
.
得到算是半哄半騙的答覆，閔玧其笑了一下再次拿起棉布，這次十分順利地替孩子抹了藥。而那人從頭到尾就是一動也沒動地盯著閔玧其的薄唇發愣。
.
"告訴師傅，方才為何如此失控？你可是打傷了那位年輕姑娘。" 洗淨了棉布，閔玧其坐蹲在軟椅前，放輕了音量問。
.
朴智旻一想起市集上的經過，滿腹委屈打了上來。"想......想買糖葫蘆給師父來著。"
.
買糖葫蘆？
.
"你身上有銅錢嗎？"
.
"沒有。" 朴智旻倒是爽快的搖頭。"所以要和師傅拿呀！"
.
"行吧，那之後呢？" 閔玧其無奈地抽抽嘴角，果然是未及成年的孩子，想法還當真脫俗的單純。
.
"之後就見到那姑娘挽上師傅的手！" 朴智旻狠狠瞪向閔玧其臂彎，彷彿還看得見女子白嫩的手勾在那猖狂。
.
就這樣？閔玧其眨眨眼，雖然自己也不太愉快，可他不敢想像要是朴智旻真出了十分力，那姑娘可就不只是手臂上留下傷痕如此簡單。
.
別人或許不曉得，朴智旻平時纏在腰間那條皮鞭，看起來柔軟無害，實則堅韌無比、殺傷力極為強大。這點，倒是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轍。
.
"為師可有任那姑娘勾著不放？可有趁機做任何踰矩之事？" 朴智旻飄開視線回想，師傅在混亂中似乎是在試圖抽身，於是心虛地搖頭。
.
"那你說，為師方才和你做了甚麼？"
.
短暫而溫熱的觸感再度湧入腦中，朴智旻紅了耳朵，小臉一下子低了下去，害臊到不行。"親、師傅親了臉。"
.
"那就是啦。" 閔玧其淺淺勾唇，伸出拇指撫上那孩子的側臉，塗上藥酒的皮膚摸起來冰冰涼的。"吃哪門子的醋呀？"
.
朴智旻眼珠轉了轉，再度抬起頭時已是滿臉笑容。"師傅，能再親一回嗎？"
.
"............不能。"
.
"再一回嘛！師傅，再一回嘛！"
.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深山裡，住著一個老師傅和小師傅............」
.
"師傅！智旻說了多少遍你不老！" "......那重來一回？"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深山裡，住著一個大師傅和小師傅。有一天，大師傅和小師傅說：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深山裡，住著一個大師傅和小師傅。有一天，大師傅和小師傅說......
-
-
-
有追蹤 IG的寶寶們可能會想
咦這篇怎麼又出來啦？
其實是因為圈圈最近實在有點小懶惰
碼文碼到一半就跑去背韓文單字了🤦
於是把《師徒》大概大概修了一下
從 IG搬搬搬搬過來啦
你們先將就著看一看
圈·無比懶惰·圈這幾天會盡量把文趕出來噠
唉唉唉
當初一個月十更的初心去哪啦🤦🤦
不過當初十更 每篇都還不到1000字說
現在一更就快一萬字 還是可以平衡一下的吧🤦
(努力為自己找藉口)
文章標籤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GOT7 (2)
